《论语》讲座稿224《宪问》038（2019.11.12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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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4.39子路宿於石门。晨门曰：“奚自？”子路曰：“自孔氏。”曰：“是知其不可而为（音围）之者与（音鱼）？”】
【1】子路宿于石门，晨门问其从何而来，子路答之曰从孔子之处来。此段文字，其意易知，似无需再赘言。然而，细细品味，则似乎又非如此简单。或许有人以为以下解读是“过度解读”，而非原文之义，倘若如此，则视为“发挥”可也。
子路，固然是人名；石门，固然是地名；晨门固然是开关城门之人。然而，三者并见于此段文字，则令人思忖。《论语》谓孔子之言为“子曰”，而《论语》所载者为“道”；人之所遵者为“道”，人之所行者为“路”，然则“子路”关乎“道”是否可践行于世人。
“子路”虽“自孔氏”而来，但不言“自何地”而来，是学习孔子所传之道而欲践行于世也；“宿”者，或为暂时住宿歇息，或谓之“宿命”、“归宿”又有何不可？孔子所传之道，乃是人道，遇“石门”而门闭不得通行，谓“道不行于当世”也。
“石门”，既称之为“石”，则暗涵“坚硬、顽固”之义焉；既称之为“门”，则须开启而方能出入也。“石门”必由人建造，以之控制人之出入者也。“石门”并非自然所成，亦不能控制人之出入，惟有“晨门”能控制之。人道是否能践行于当世，在于“晨门”。
【2】掌管“石门”开闭者，当晨时开而暮时闭，“子路”既“宿”，则是日暮而门闭之时也。然则可以不称其人为“暮门”、“夕门”，而称之为“晨门”？待晨时日出而后石门可开启以通行也。暮夜不可强行开启其门，人道不可强行于当世也。
文中但言“子路”是“自孔氏”而来，“宿”于“石门”之内，而不言“子路”向何处而去，何也？一者，盖虽贤如子路者，知“道”之当遵须遵可遵，且欲躬行，然而，遇“暮夜”之时，而“石门”关闭，欲行而不能行、不能通也。
再者，盖贤如子路，亦未足以知孔子，是贤者不足以尽知圣人也；贤者尚不足以知圣人，“晨门”又岂能尽知圣人？朱子谓“晨门”或许是自谓道不可行而退隐以守关糊口者，然而未必。倘若如此，则可谓“子路”欲“行”而不得行，“晨门”以为行不通而不“行”也。
阻碍“子路”出入“石门”者，何也？其一，天下如暮夜，是天时未至。“道”则“不舍昼夜”，人却有“昼行夜息”。晨时未至，则世人如处于蒙昧、昏睡之中，是故，虽有“道”而不知不信，或者误解重重，乃至鄙之弃之。
其次，“人能弘道，非道弘人”，君子、贤者非休歇昏睡以待时者，必如冬至与立春间之阳气潜滋暗长。是故，世人之昏睡固不可惊扰，否则便成聒噪扰乱；然而，人心蒙昧，良知不显，有道而世人不知不信，有圣人之言而不知敬畏，君子、贤者须启其蒙、解其昧。
再次，“石门”之启闭，固关乎天时、人心，然而，更关乎“晨门”。“晨门”者，犹如一国之君主，若以乌云蔽日、门窗蒙尘而误认作暮夜，若闭关锁国以自保其权位，则“石门”终究不能开启，则有“人道”而不得通行于人世矣。
【3】“晨门”谓孔子是“知其不可而为之者”，则“石门”不得开启矣。何也？“晨门”自以为“道不可行”，进而以为孔子亦以为“道不可行”，既“不可行”而强行作为，虽悲壮而不免于狂妄，非惟徒劳无功，且违自然之道。“晨门”如此，不知何为“晨”矣。
一人之“心门”，须其人自开启。居君位、臣位者，以及庶民，迷失于情欲、名利、权位、得失、生死，而不知“自别于禽兽”，不知“人之所以为人”，则如处于“暮夜”之中，而不知有“晨”矣；则如处于“石壁堡垒”之中，而不能出行矣。
嬴政自定何为正，进而使人亦必以此为正，或如“指鹿为马”者。如壁垒森严而使人不能出入“石门”；违其所谓“正”者，虽圣贤君子亦坑杀之，虽圣人之言亦焚烧之，或如“昼夜颠倒”，乃至“茫茫如长夜”，“石门”岂能有开启之时？
孟子曰：“自暴者，不可与有言也；自弃者，不可与有为也。言非礼义，谓之自暴也；吾身不能居仁由义，谓之自弃也。”人若以为霸道横行之时我不行霸道则危殆，丛林法则肆虐之时我不行禽兽之道则不能自保，则人道终不能立于天地之间，“三才”因此而无“人”。
须知，圣贤君子虽“无可无不可”，但“惟义所在”。“以道事君”、“居仁由义”，是“为人之义”。虽处夷狄亦不弃仁义，虽在禽兽之中亦不弃仁义，乃是有“杀身成仁、舍生取义”。是故，“义不容辞”、“义无反顾”而已，岂在乎“可为”与“不可为”？
时未至而强行不通，岂能怨天？人不知而有误解阻碍，岂能尤人？流水遇阻则日益深广，滴水遇石而恒久可以穿石，云蔽日月而日月光辉无减，是故，君子“下学而上达”，而不因噎废食，亦不“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”。孟子曰：“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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